又回拉萨

1997年8月29日，我们告别了八一镇，返回拉萨。

刚刚早上6点，就听朱老师说了一声：“起吧！”姜平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，可见他归心似箭，估计昨夜连觉都没睡安稳。

林芝地区每年三、四月间雪最大，九、十月份比较干燥，路况最好。我们避开因修路而难以通行的北线，从南线返回。南线是一条夹在山水之间的道路。一边傍着雅鲁藏布江，另一边则是喜玛拉雅山脉的余支。一路上途经米林、朗县、加查、泽当等十来个县，从西藏贡嘎机场那边回到拉萨。南线虽然比北线远些，但路好走。



（图）途中经过一片沙地

送我们的司机叫江多，是位藏族同志。昨晚还特地到我们房里见了一面。早7时10分车到，是那种俗称“大屁股”的军用吉普车。有些破旧。我们随即出发。车上还带了三个搭车人，一个藏胞和两个军人。一下子变得很挤。尽管如此，还是比来林芝时舒服多啦，没有强烈的颠簸和扬尘。二位老师一心想当天赶回拉萨，催促司机将车开得飞快，有的路段还是相当危险的。

搭车的年轻人是藏族康巴人，在林芝地区党校工作。名叫扎西，他还给自己起了一个汉人的名字——陈军。

8点50分到达米林县城。12点45分到朗县。至此，我们已经跑了大约250公里。在210至230公里段，沿雅鲁藏布江两岸生长着柏树。这些柏树粗细相似，间隔均匀，很像是人工栽种的，但司机却肯定地说，那是自然生长的，真有意思。大自然的生存法则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。这一段都是寸草不生的沙石地，柏树只能生长在河边比较湿润的地方。离河近了会被水冲走，离河远了土地干燥无法生长。我深叹这柏树顽强的生命力。

朗县这个地方出产西瓜，椭圆皮青个不大，能卖到八一镇或者是拉萨。司机讲，那瓜不甚好看，但很好吃。

我感觉，沿着雅鲁藏布江的南线比沿着尼洋河的北线更加气势磅礴。一路上景色多变，有连绵不断的山峦、河谷，还有沙漠。只可惜大家着急赶路，顾不上拍摄。

17点过加查山顶。快到曲松县时，有一处大峡谷，奇特的地貌有点像扎达土林。土山绝崖上有许多的修行洞，这一点又很像阿里的普兰。

朱老师的情绪一天都不好。

差一刻12点到达拉萨。住林芝办事处。这一天，我们驱车跑了672公里。

分手

1997年8月31日清晨６时，天还没亮，我与朝夕相处了42天的二位同伴挥手告别。他们乘飞机回北京，我为了节省开支，决定还是从陆路返回。昨天晚上，我们举行西藏三人行最后的晚餐，开荤吃了一顿饺子，花光了余下的“公款”。

十多年前我就喜欢上了照相机。但苦于不得要领，长时期地在低水平徘徊。回想起来，那时我根本就不知道摄影为何物。直到1996年秋的一天，著名摄影记者梁文骏先生才把我带进了摄影世界。他在家热情地接待了我，随后便是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长谈。梁先生指点我先到摄影沙龙去练练兵。在北京某摄影沙龙的活动中，我结识了姜平，才有了这次青藏三人行。这是一次影响了我后半生的摄影实践，跟着两位摄影高手潇洒走一回，好像捅破了障在我眼前的一层窗户纸，心有所悟，知道了摄影创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。受益匪浅！

两位同伴走了，在遥远的西藏，我一下子变成了独身一人，心底不由地泛起一丝怅然若失之感。好在一件令人振奋的大事正在临近，给予我极大的安慰——雪顿节就要到啦！我很自豪，我将获得二位同行者没有拍摄到的题材。

上午8时，我离开林芝办事处，搬到广播电视厅，王岩任老师为我安排了住处，并向我介绍了关于明天雪顿节的活动安排。

（图）展大佛

雪域高原雪顿节

“雪顿”的意思为“酸奶宴”，早先的雪顿节其实就是吃酸奶子的节日。从前佛教信徒们到山上修行，期满时家里的亲人就带着酸奶到山上去迎接他们。在回家的路上，人们吃着酸奶，载歌载舞。后来，雪顿节演变成为“藏戏节”，每逢藏历 6月30日为哲蚌雪顿节，要上演藏戏。

运气不错，第一次到西藏就赶上了雪顿节。这是藏族最为隆重的节日之一，拉萨城放假三天。展大佛、演藏戏、赛牦牛……藏域风情浓郁的拉萨城更加绚丽多彩。

1997年的雪顿节从公历的9月1日开始。第一天上午，拉萨哲蚌寺要举行盛大的展佛仪式。

清晨5点50分，我急匆匆地从床上爬起，摸黑赶往哲蚌寺。我怕是已经起晚了，从凌晨5点起，人们便从四面八方向哲蚌寺走去。大路上忽然就涌满了人流，没有嘈杂的喊叫声，只听到呼噜呼噜的脚步声和汽车马达声。在这黎明前的黑夜里，人流滚滚，奔往一个方向。人流中大部分都是藏民，其中夹杂着同我一样的对西藏风俗感兴趣的中外游客。到哲蚌寺时天刚微明。我随着人流摸黑向山上走。虽然路很好走，但毕竟是在海拔3000多米的高原，走起路来很容易累。我提着摄影箱，背着大号的三脚架，走得浑身是汗，气喘嘘嘘。待我赶到山上时，天已经亮了。

雪顿节的发源地哲蚌寺今天格外热闹、隆重。展佛台设在哲蚌寺一侧的山坡上，坡下临时搭了布棚，高僧要在那里诵经做法事。山坡上下密密麻麻的全是人，人们在等待着。

（图）从寺院中传出来一阵佛乐

太阳升起来的时候，从寺院中传出来一阵佛乐，随着音乐，一队头戴黄色法冠身穿紫色长袍的喇嘛走了出来。他们有的打着旗幡，有的手持乐器，吹吹打打。在仪仗队的后面跟着肩扛巨大唐卡卷的喇嘛队伍。宛若一条游龙沿山道缓缓而上，仪仗队好似龙头，那随着山道弯曲的唐卡卷就是龙身。



（图）绘有大佛的巨幅唐卡

展佛台上喇嘛们分为两组，一组在上，一组在下，均一字排开，用绳子控制着将唐卡放下。法号在山谷里回荡，巨大的佛像慢慢展开，绘有大佛的巨幅唐卡盖满了山坡上的展佛台。非常美丽。山上山下一片沸腾。山谷里到处是游动的人群，藏民们纷纷挤到佛像脚下，用头碰碰佛像。磕长头、点煨桑，场面热烈壮观。旅游者、摄影人也都在跑上跑下忙个不停。

（图）藏民们都要顺时针方向绕佛像走一圈

藏民们都要顺时针方向绕佛像走一圈。于是山坡上就形成了绵延不断的游行队伍。我也随着拥挤的人群上山再下山，转了一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