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中的“流浪汉”泛指乞丐、拾荒者、流浪者（包括男女）。主要拍摄于上海最繁华的南京路，已坚持拍摄了4年左右。根据我的观察，这个群体有不断扩大的趋势，引起我的思考。有些问题让我长期困惑不解，最近总算悟出了些道理。


困惑之一：我天朝城管神勇，无往不胜，小商贩都闻风丧胆，为何对流浪汉却束手无策？我悟出的道理是，小商贩属于小资产阶级。整治小商贩无需城管破费自己部门的办公经费。反而还可能从没收、罚款中有所创收。而流浪汉属于流氓无产阶级，一无所有。要整治流浪汉不但无法创收，反而需要贴钱。收容他们需要管吃、管住、管个人卫生。遣返回家还需要管路费。城管当然不愿意动用自己部门的预算来做这种事。

那么是否可以强力驱赶？没那么简单，流浪汉在两方面不同于小商贩。其一，小商贩多多少少有些资产，害怕被没收或砸烂。城管一来，一般都是卷起家当望风而逃。然而流浪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，都会原地不动，面无惧色。其二，小商贩选择营业地点时首要的考量是便于说走就走，因此往往比较偏僻。而流浪汉总是占据战略要冲，人流稠密，洋人出没。城管一动粗使暴，不明真相的围观者就会简单化地解读并上升到人权高度，造成国际舆论的被动。

困惑之二：既然城管没积极性花自己的钱来治理流浪汉问题，那么上一级政府（比如黄浦区或上海市政府）为什么不能拨出一笔预算来解决这个问题? 流浪汉绝非是个小问题，严重妨碍城市的形象。特别是到了夏天，流浪汉满身酸臭，犹如一个个流动的粪池。路人皆加快脚步，掩鼻而过。对于国际反华势力的恶意抹黑，我们都那么在意，坚决反击。对于内部人员的这种“善意”或无意的抹黑，政府为什么却视若罔闻、无动于衷？再说，现在工作重点之一不就是“精准扶贫”吗？无需到深山老林、穷山僻壤去通过考察、调研、论证、核实来确定扶贫对象(还要时时处处严防各地的下级政府弄虚作假、巧立名目骗取扶贫资金)。眼前这些流浪汉不就是真真切切的贫困群体吗？政府拨专款来解决流浪汉问题看来名正言顺、大有必要，对于面子和里子都是善莫大焉。

但细细一想，又觉得不对。假使黄浦区拨款来解决流浪汉问题，整个上海市的流浪汉便会闻风而动，趋之若鹜。假使上海市政府这样做，消息就会不胫而走，全国的流浪汉就会浩浩荡荡、蜂拥而至，势如欧洲的难民潮危机。

另外，边远地区的“精准扶贫”效果比较容易模糊化，有回旋余地，便于自圆其说宣告胜利。但城市里的流浪汉是秃子头上的虱子，有或是没有，成功了或是没成功，都是一目了然。如果我是领导，我也不会糊涂到给自己确定这种硬碰硬的目标和指标。

好在流浪汉问题并不是”中国特色“，国外也很普遍。于是，我们可以熟视无睹，可以心安理得，可以无为而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