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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秋节里的一天,老败被雨堵在本地某地铁站的天桥上,遂掏出相机乱拍以消磨时间。忽听有女声大呼:‘有人照相啦!’老败听了也没在意,其时正瞄上一美女,手忙脚乱地在换镜头,镜头刚换好,眼前蓦地跳出一对男女,向老败厉声喝问,男的指责老败拍了他,女的更是狂妄地叫嚣:‘不论拍了什么,全部删掉!’两人高声叫嚷的同时竟作暴力威胁状,好不骇人!老败只有以声称报警相抵抗,同时快步离开,脱离接触。未几,那女的竟然跟了过来,仍然要求删除全部照片,但手法不是威胁,而是动之以情,晓之以理。言曰(大意):听你口音也不是本地人,应该知道一个外乡人在这残酷的都市摆个小摊糊口谋生何其艰难。不论你的拍摄动机是什么,不论你的照片在哪里发表,无非是表现了这个地方的混乱无序,被官家看见,一个治理整顿,我们多少人的生计就要泡汤!老败听了竟一时语噎。只有向她强调,老败绝对是他们的同情者和支持者。老败并没有以照片表现此地脏乱的意思。老败也不会将今天的照片在任何地方发表。但让老败删除照片是痴心妄想。如果继续纠缠老败只有报警。
回到家里,不禁感慨万千, 老败也曾尝试将镜头瞄向街上的摊贩。但仅仅一次便发现,当意识到被镜头瞄准后,小贩们的表情之尴尬、焦虑、不安甚至惊恐,让老败实在感觉有点歉意。老败也没多想,简单地将其归因于纯朴人的敏感与羞涩。是啊,生平没摸过照相机的人,当然不太会有都市人冲着镜头摆剪刀手的表现欲。那好吧,让别人感觉不爽总归是不好,特别是这些在社会底层挣扎的人,还是别再给他们增加心理负担了吧。 老败不再拍了就是。于是乎,老败批判现实的冲动就此作罢。拍出的照片基本都是些风花雪月、才子佳人。哪成想今天,乱拍风景、美女也会导致这等误解和冲突,方才惊觉事情还远不是增加些微心理负担这么简单。
一个批判现实主义摄影者,目光敏锐,才华横溢,拿出来的照片惊世骇俗,令观者扼腕叹息甚至怒发冲冠。可实际效果如何?真正起到了帮助弱者,帮助那些你所同情的人的作用了么?还是在自己和衣食无忧观众们得到情感宣泄的同时,使这些弱者的境遇雪上加霜?动机和效果的统一,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,需要远超摄影技术以外的技巧。
老败的遭遇还鸣响了一个警钟:批判现实主义者在冒被城管暴打风险的同时还有被小贩群殴的可能。作个好人,做点好事不容易啊!得有受夹板气的心理准备。对义无反顾,坚韧不拔的批判现实主义摄影者,老败想提醒一个技术细节:为了您的人身安全,最好用DC。单反那玩意儿太扎眼。当时被雨堵在天桥上的人很多,掏出DC乱拍的不乏其人。唯独俺老败被作为典型揪出来,估计没别的原因,相机太大了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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