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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噩耗传来
2022年1月10日上午,华为熟悉的铃声响起,我一看是薛护工的电话,
前几次都是催交住院费的,我想这次也不会例外,没想到电话接通,就传来薛护工急促的声音:“你看现在多危险,你老爹在抢救了唉,缺氧,60多,脸也卡白”,
我火速请了假,收拾完背包搭乘高铁赶往襄阳,路上给母亲打了个电话,母亲声音虽然“乌云密布”,但明显怕我着急和影响工作:“东啊,你暂时不忙着回来,抢救过来了,你听我的电话就是滴,晓东在这儿”,晓东是我弟弟。
我打电话给爱人,让她赶紧去做核酸检测。
听说我乘坐的高铁已经走到随州,母亲就没再坚持:“哦,那行”,
弟弟来电说爸爸的情况适合普通的抢救手段,对于医生提出的切开喉管之类太过残忍的抢救手段,他和母亲都不忍心签字,问我的意见如何,我对父亲的病情心里一凛,看样子父亲的情况还是非常严重。
我同意了弟弟的建议。
我心里突然慌了起来,高铁穿过枣阳,离襄阳东不远了。
快下车的时候,母亲来电要我先回家一趟,把父亲的饭用保温桶送到医院去。
G03公交站,出租车和高德打车都没有车,我苦等了半天,急的得蹦,才看到G03慢吞吞的驶过来,我才坐上公交,母亲的电话就来了,问我到哪里了,饭已经准备好。
二、赶到襄阳
11时26分,一脸愁容的母亲站在我的面前,母亲明显消瘦了,78岁的老人,体重没有超过80斤,24年的艰辛岁月把一位走路虎虎生风的“洪主任”消磨的骨瘦如柴。
我拎上保温桶骑上共享电车疾驰到中心医院。
医院里熙熙攘攘的人群让我无法保持快步状态,还好住院部门口的保安没有对我的核酸检测报告“吹毛求疵”,我提心吊胆的跑进了住院综合大楼,
呼吸重症病房门口新增了一名护士,神情严峻,对每个试图进入病房的人员都严格检查证件,我称是医生找我来的,顺便还要送饭,她才放我进去。
父亲已经从普通42号病床移到急救33号病床。
屋里放置了六张病床,全是一些重症患者,父亲在对面墙角的那张床上,我跑了过去。
有无数条黑色、白色、肉色的软管子从各种仪器上引下来,插在父亲瘦弱的身上,他张着嘴,脸色潮红,身上搭盖着医院白色的被子。
我在窗台上放好保温饭桶,回身绕着床的左边,见显示各种数据的小屏幕正蹦着数字,正好一名女护士走了进来,盯了我一眼,我忙指着屏幕问护士情况怎么样?
“打肾上腺素要在胳膊上埋管,要快打,要不然血压就垮下去了”,我一惊,道谢后忙跑去找主治医生。
护工见我来了,才歪到旁边的空闲病房眯一会儿,他确实太辛苦了。
胳膊植上管,医生又让我到楼下药店买三瓶蛋白,说是备用。
我跟头连天的跑下楼,找到药店,听说我要买蛋白,楼下药店的女店员顿时来了精神,走时还送了一包口罩。
14时26分,父亲一直在昏睡中,我轻轻抄起他的腿脚按摩了一阵,病房里有点热,医生不让家属挤在病房里,把我请了出去。我当时坐在五楼大厅里,心里忐忑不安。
母亲来电时我介绍了一下情况,说血管有点低,氧气93,暂时还不能吃饭,让母亲不要着急,在家好好休息一下。母亲说心里发慌睡不着。
过了一会儿,我看病区里的医生护士突然忙了起来,急进急出的,我不顾护士的阻拦冲进了病区,但冲到病房外就被护士厉声阻止了。
在病房外我看到父亲的床边挤了很多医生,她们的表情很严峻,再过了一会儿,父亲床周的帷幔被拉上了,我再次想冲进去,正从病房里疾走出来的姚医生喊住了我,
“我们再抢救半个小时,看有什么转机没有”,说完她捋起袖子跑了出去。我忙打电话给母亲,故作镇静的说来一趟医院,说医生有事和她老人家商量。我还分别给弟弟、爱人去了电话,让他们快赶过来。
我同时给老家的几个关键亲人发了消息,告诉他们父亲的情况。
门外 ,几个在走廊上搭活动床的病人看医生们忙碌的样子,开始议论纷纷,说可能有人病情严重了。
四、骤起风波
我好不容易把三瓶蛋白退了货,在一楼收费处把死亡证明的盖完章,突然爱人来电,说出事了。
原来弟弟和母亲因为操办丧事的事争执了起来,
弟弟称父亲有遗言一切从简,母亲却认为父亲劳累一生,丧事不能太草率,
我的观点是不铺张,也不简办,就按照现在老百姓正常的流程走就行了。没想到弟弟突然暴跳如雷,指责我如果没有遵照父亲的遗愿办,就是不孝之子!
因为我已经把父亲走了的消息通知了几位至亲,弟弟更是不满,说我年龄这么大了,嘴还是这样不稳。
我的脑海里闪回的全是父亲生前的影像,我的内心更是五味杂陈,翻江倒海。我站立的时候,明显感觉自己的腿也是软软的,我没有剩余的力气和弟弟在这个时候争执一些杂事。
我想着弟弟说的简办,应该就是人喊的少一些,别的也没什么简的,我就和母亲商量了一下,她也同意一切简办。
亲人们的电话陆续打来,我们把简办的想法告诉了他们,亲人们表示,你们简办可以,我们要参加葬礼。
弟弟见我和母亲不再坚持原来的意见,支持简办,也就没再吭声。
17时20分,护工找我结账,我加付了一笔钱,薛护工人真心不错,从大年初三到初十,他替我们家庭照顾了我的父亲最后一程,真心感谢他。
父亲的遗体是我、我弟弟和我爱人三人移到担架上的。我爱人从开始来医院,心情就比较悲痛,她奋力去抬父亲的脚的时候,我心里一热。
五、至暗时刻
路上母亲又给我打电话,说父亲一辈子不容易,临走了不能太草率,我说您放心吧。
因为我的态度是坚决的,弟弟也就不再搭理我。
车窗外天色黝黑,凉风刷过我的脸,这家殡仪馆在郊区团山附近 ,我们已经行车超过半个小时。
殡仪馆遗体接收处。
弟弟轻声喊了一声爸爸,然后拦腰抱着,我和司机抬着头脚把父亲移到大厅里里覆盖着红布的推车上。
一位女性工作人员冷冷的坐在那里,她递给我一张表格,门外传来汽车的发动声,我回首看时,弟弟已经随车离开了,我叹了口气,回身继续填着单子,
若大的殡仪馆大厅里只有女工作人员、我和父亲的遗体,屋外一阵寒风吹过,树叶哗哗作响。
工作人员告诉我,灵堂只有明天早上九点半以后才能摆好,我想今晚不能回去,就准备在殡仪馆大门口找个小店将就一晚上。
六、柳暗花明
我正在安排灵堂的规则和摆设,母亲的电话打来,说通过熟人关系找到一个殡仪馆内的“别墅”,今晚就可以把灵堂摆好,这就太好了。
“别墅”是馆内最豪华的灵堂,价格也不贵。
服务人员把我领到那里,这是一座上下二层的建筑,整体建筑气势宏伟,楼上可以休息,楼下灯火明亮,非常符合我的要求。
“别墅”的横幅、鲜花等已经安装就绪,馆方通知我,一会就要办移棺仪式。
整个“别墅”只有我一个人。
一个年轻的男服务员拎着一个音箱走了过来,他让我站在别墅台阶下,面朝前方。
随着音箱打开,一阵凄哀的咏叹调音乐飘了出来,男服务员用缓慢的语调颂读着,远处月光下,四位着正装的年轻人正抬着寿红色的棺椁缓缓向这边走来。
凉风吹过,我闭了一下眼睛。
我孤零零的迎接着父亲。10天前的他还在和我畅谈人生,除夕夜的他还在关心我的身体,可现在他却离开了我们。
父亲临终前没有机会和我说一句话,在我的印象里,父亲总是那么高大 ,那么帅气,那么聪明。现在他却静静地躺着那具冰冷的棺椁里,想到这里,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。
移棺仪式才结束,爱人打电话来,说她和侄儿以及卓大姐驾车往这里赶。
侄儿驾车送卓大姐回去,我和爱人收拾好一切,坐在大厅右侧的木躺椅上。
“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”她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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