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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名逐利,摄影八股多平庸
宋刚明
如果摄影成为八股式,同样也逃不出僵死的宿命。
很多人不会喜欢听这样的话:“获奖作品多为平庸之作。”在现今中国的摄影圈,只要在大展上金榜提名,几乎是一夜成名天下知,其影响力之大,近于疯狂,以至个别人不惜铤而走险——弄虚作假。有利益才有偷窃。
我所以有这样的感受,是源于多年前翻阅一本中国历年获奖摄影作品集。我一直以来都很崇拜这些获奖作品,当这些获奖作品集中在一起展示的时候,我吃惊的感受到,它们是多么的苍白,多么的庸俗。
你也许会说“你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。”可叹的是,我也是许多大展大奖的获得者,我几乎花了二十年时间来追逐这类奖项。建国40周年的时候,首届摄影艺术节在40年来发表的作品中评选48幅获奖作品,我有一幅风光作品获奖:《秋瀑》;摄影家协会成立50周年的时候,大众摄影从50年来发表的作品中评选20幅作品,通过网络推荐(网上评选我排名第一),专家评选,我有一幅纪实作品获奖:《采石场》;我大概是这种几十年评一次的奖项中唯一在风光、纪实类都得过奖的作者。我的建筑摄影作品《徽居印象》得过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一等奖和中国摄影金像奖;我的新闻作品组照《戒毒女》是2000年唯一进入荷赛新闻类决赛的中国摄影师作品,该作品获第20 届全国摄影展纪录类铜奖;我还得过有摄影奥林匹克之称的第 27 届的国际摄联代表大会黑白双年展摄影世界杯大奖:《赐福》;奥地利第14届哈苏巡回展金牌奖:《晨曦》、特别奖:《在路上》。我除了没有参加商业摄影的角逐,几乎参加过所有门类的摄影比赛,并且都得奖不低,在这方面,我应该是很有点体会的,用时髦的话讲,我是这方面的既得利益者,说这方面的坏话那等于是自毁形象。
香港人把这类角逐叫“打龙”。中国摄影有几十年与外界隔绝的历史,从1949至改革开放,中国摄影人对摄影的认识应该是“不知有汉,何论魏晋”的状态。改革开放之初,我们引进的摄影家,就是香港、新加波的打龙高手。许多人现在抱怨,如果当年引进的是西方的纪实摄影家,中国的摄影也许是另一番景象。
这是肯定的,但那是不可能的。因为任何艺术,都是一定政治背景下的产物。开放伊始,国民还没有彻底觉醒,要想超越当时的认知,那也是勉为其难的。政治是有惯性的。当时并不是没有有识之士,比如对布勒松、弗兰克、史密斯等顶尖大师的介绍,也是有的,只是没人把这类大师太当回事。我们更中意港、新那些打龙高手的作品。这是因为,这些打龙高手的作品,多为风花雪月,不涉民生、政治,对一个尚在摸索改革阶段的社会,这种不痛不痒、不针时蔽的作品最保险。还有一个就是这类打龙高手的作品唯美,容易解读,而那些真正大师的作品,多需要一些读图能力。不怕你们笑话,我学摄影20多年后还不太读得懂弗兰克的作品,我认为那些街头乱像,有什么好的?那些美仑美奂的沙龙获奖作品多养眼。其实就是今天,那怕是那些大奖的获得者,又有几人读懂了弗兰克的《美国人》?
有人说中国摄影没有风格。一个国家的艺术作品风格,是由其民族性格和政治取向决定的。比如美国的摄影作品,就比较直接强烈,视觉夸张,美国摄影师敢用很广的镜头,24mm,甚至20mm的镜头都不在话下,他们较少禁忌;而法国摄影师的摄影作品就比较含蓄、视觉温雅,法国摄影师所用的镜头,广角很少超过28mm,多为35mm和50mm;所以美国摄影师的作品给人强烈的视觉感,我们称其为视觉冲击力。不过就如同音压强烈的音乐,不耐久听,反而是法国摄影师的作品更耐看,法国摄影师的作品更像法国的红酒,越品越有味。日本摄影师的作品有一种压抑、甚至变态的感觉,而前苏联摄影师的作品有一种宏大述事的风格,这是由两国国民生存环境和政治理念决定的。其实中国摄影也是有其风格的,就是风花雪月,“风花雪月又百年”,就是评论家对中国摄影风格的高度概括。
这与我们当初推崇、认可的摄影家有关。当年我们的评论家、传媒极力推介的所谓世界摄影十杰,我们集体误读了,起码我以为那是世界最好的十个摄影师之一。没人告诉你,那不是专业角逐,那不过是大家凑份子,在一百多场视觉游戏中,积分较高的几个人。你只要有一两张所谓好作品,又有点闲钱,反复制作,同时投向国际摄联承认的一百多个沙龙展览,如果运气好,反复得奖,其积分能到前十名,就是世界摄影十杰。看似公平,其实荒谬。
这类展览在西方过去有一定影响力,现在基本没人把它当回事,像法国、美国这样的摄影强国,都没有全国影展,因为这样的综合展览,其评出的作品,很难反映摄影师的真实水平,特别是对个人风格的提倡。你甚至可以碰出一个世界十杰来,比如你拍到一二张奇特气象的照片,就有可能反复得奖。观历年世界摄影十杰的作品,也基本都是气象奇特、色彩异常、人间难得一见的景观。
遗憾的是,这一模式在中国仍有极大的影响力,比如历年的国际影展、全国影展、甚至金像奖,其获奖者基本被抬到了云里雾里。如果把这些作品集中在一起看,你很快会发现,这些作品基本是奇特天象的大集合,或者是无病呻吟的骚首弄姿。这次金像门事件的作品,那怕是一个人的作品,也不过是些气象比较奇特的碰大运作品,并不具备深刻的思想性和社会意义。
很多人也许会认为,这是评委水评差,看不出好作品,我后来与很多国展、国际展的评委熟了,也想求证这方面的疑惑,私下里和他们聊,发现他们是很有鉴赏力的,他们的视觉认知,基本是与国际同步的。我有幅作品叫《采石场》,获的是第十届中国国际影展评委推荐奖,是当时的评委李前光给的,得奖时我与他不熟,后来一次在一个桌上吃饭,我问他为什么把那宝贵的一票给了我,他说:一二三等奖好不好,不用他一人负责,因为是集体评选的,但评委奖是考验眼力的,如果不好,别人会笑话的。他还说投了多次,也没有把这幅作品投入等级奖。连协会一把手都无法将自己喜欢的作品推入等级奖系列,可见获奖作品很多时候也并不是由某个人的意志决定得了的。
获奖作品所以成为今天这种状况,是由它的体例决定的。这就好比当年的科考文章,评选状元文章的多半是当朝鸿儒,举国应试,从唐朝到清朝,竟没有一篇文章成为文学史的经典。这些评委不是没有眼光,游戏规则如此,当文章成了八股,千人一面,就失了它的生命力,谁也不可能玩出奇巧来。就是我们今天的高考“状元”文章,几十年了,又有那一篇让人记住了?从这个角度看,想靠摄影竞争这种方法评出真正有持久感染力的作品,也只能是南辕北辙。
你查一下国展金奖获得者,又有几人后来在摄影上做出了成绩?我们应理性的对待获奖作品,真正意识到获奖作品的局限性。
这类摄影评奖不过是貌视公平的视觉游戏,所以传媒、评论家要以平常心评介获奖作品,不要一窝风只叫好,而应该清晰地为这类作品定位。而摄影人要淡化获奖意识,去浮躁,扎扎实实的拍摄无愧于时代,有思想性的作品。布勒松、弗兰克、寇德卡等真正世界级的大师,几乎没人得过这类世界十杰的奖,但他们的作品就如好酒,越陈越香。伟大的作品由时代说了算,而不会由几个评委定调调。
我个人的摄影之路,就是最好的借镜。我花十年时间学会了“打龙”的表达方法,才发现这是一个僵死的系统,我又花十年时间忘掉这种表达方法,建立自己的摄影语系,前后二十年时间,走了一条弯路。如果我不是后来十年老老实实拍摄了《戒毒女》、《采石场》、《三峡—永远的家园》、《留守爹娘》等大型专题,我的摄影史光靠那几张获奖作品撑着,显然过于苍白。
摄影与作文是一样的,重要的是用自己独特的语言讲述人生的故事。八股文从文体来说,不是不好,它甚至是诸文体中最为合理的,开篇将文意破开,接着说明文意,起股、中股、后股、束股正式议论,以中股为全篇重心,篇末敷演圣人之言为大结,是多么好的文章结构啊。将文章分为破题、承题、起讲、入手、起股、中股、后股、束股八股,应该是很科学的。现代高考文章,不也多是套用这一范示吗?他的问题就出在僵化上,题目主要摘自四书、五经,所论内容必需据宋朱熹《四书章句集注》,不得自由发挥、越雷池一步。可惜的是为文不是做技术,八股文毁在人人这么写,只能这么写。文章本无定式,既然有了定式,就离死期不远了,到了晚清,“八股文”三字终至成一切僵死文字的总代表。
评奖必须有标准,八股文就是当年的评文标准,艺术如果套入了标准,必成八股。如果摄影成为八股式,同样也逃不出僵死的宿命。真所谓追名逐利,摄影八股多平庸,该是中国摄影人清醒的时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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